互通程度

到咗廿一世紀，互通程度呢個概念已經受到唔少語言學家批評：語言學家唔會否定人類嘅語言有龐大嘅多樣性，唔會否定例如英文喺文法等多方面都同粵語爭好遠；但係廿一世紀初嘅語言學界已經確立，齋靠互通程度有陣時做唔到完全清楚噉劃分語言，會有方言連續體（下面有詳講）等嘅概念問題。

語言學其中一條最基本嘅課題，係想將世界各地嘅語言分門別類。

首先，想像語言變體嘅概念，假設依家所有人都淨係講佢哋嘅母語，英格蘭人嘅母語（英格蘭話，或者叫英文）同德意志人嘅母語（德國話，或者叫德文）有分別，同時英格蘭人嘅母語講嘢方式又同美國人嘅有分別，而且美國唔同地區嘅人講嘅「英格蘭話」都可以有啲些微嘅差異；同一道理，德國同奧地利唔同地區嘅人講嘅「德國話」都可以或多或少噉有差異。語言變體就係泛指任何「攞某個地方或者群體嘅人，佢哋講嘢嘅方式」—

• 英式英文、
• 美式英文、
• 德國話、
• 低地德國話、
• 高地德國話、

... 等嘅事物，冚唪唥都算係語言變體。

語言變體亦帶出埋語言距離嘅概念：直覺上認為，英式英文同美式英文係有啲差異，但差異相對細，而呢兩隻語言變體之間嘅差異，明顯細過（例如）英式英文同任何一款德國話之間嘅差異。語言距離指緊嘅，正正就係「兩隻語言變體之間爭幾遠」—相距近表示差異細，而相距遠表示差異大。

比較兩隻話：粵語 vs 閩南話
一段閩南話錄音，個快勞入面有講段錄音噏乜。一個普通嘅粵語人正路就完全聽唔明。（學過閩南話嘅粵語人就另計。）    廿世紀嗰時嘅一本歌仔冊；本嘢用咗漢字嚟寫，一個識漢字但未學過閩南話嘅粵語人，應該會睇得明本書嘅其中一啲字句。    上圖係白話字—都係寫緊閩南話，但今次用咗羅馬字寫。一個未學過閩南話嘅典型粵語人，喺學校英文堂接觸好多羅馬字，但依然睇唔明上圖啲白話字。

比較兩隻話：粵語 vs 韓國話
一段韓國話錄音，都係快勞有講段錄音噏乜。一個普通嘅粵語人應該係完全聽唔明。（學過韓國話嘅粵語人就另計。）    呢段字係寫緊韓國話，將漢字同諺文混合噉嚟用，一個學過漢字但未學過韓國話嘅粵語人應該會理解到其中一啲字句。    上圖呢段嘢都仲係喺度寫韓國話，但今次係用純諺文嚟寫。一個未曾學過諺文嘅粵語人，應該就完全睇唔明呢啲字寫乜。

要衡量語言距離，有啲語言學家會用比較形式化嘅做法，即係直頭走去睇啲語言嘅文法規則同埋字典，由所得數據度評估兩隻語言有幾相似。另一方面，又有啲語言學家選擇採取比較實驗性質嘅做法。而家想像以下噉嘅做法：

• 要研究兩隻語言變體 A 同 B；
• 搵若干個識得講同聽 A 但未試過學 B 嘅人做受試者；
• 同時又搵若干個識得講同聽 B 但未試過學 A 嘅人做受試者；
• 要兩組受試者分別噉聽另外嗰隻語言變體講嘢嘅錄音－錄音可以包括淨係單字或者成句句子嘅錄音；
• 叫每位受試者
  1. 對聽到嘅錄音「同你識講嗰隻語言分別有幾大」作出判斷；
  2. 嘗試將聽到嘅錄音翻譯做自己所屬嗰隻語言變體，而研究者跟住會睇吓佢哋嘅正確率係幾高；

—做咗上述噉嘅實驗之後，研究者就可以計啲數值出嚟，反映「主觀噉講，啲受試者覺得呢拃語言變體有幾相似」同埋「對使用 A 嘅人嚟講，B 有幾易明」呀噉。

呢啲數值跟住就會畀人攞嚟將語言分類：如果有兩隻語言變體佢哋係明對方噏乜嘅，例如英式英文同美式英文，或者廣州話同香港嘅廣東話，佢哋就算係同一隻語言嘅方言；而如果佢哋係聽唔明對方噏乜嘅，例如香港嘅廣東話同（朝鮮半島任何一忽嘅）韓國話噉，佢哋就算係各自成一隻語言。

不過就算兩隻語言變體唔互通，佢哋依然有可能屬同一個語族。例如英文同德國話都屬日耳曼語言。下圖係日耳曼語言嘅分類樹狀圖，圖入面包括咗英文、德國話、荷蘭話同埋多種北歐嘅語言。

 

 

互通程度畀唔少人攞嚟分「兩隻語言變體係咪各自成一隻語言」，但呢種做法受到唔少語言學家批評：

• 現實世界嘅語言，有時未必係「一係互通一係唔互通」咁簡單，可能會例如 50% 互通，好似西班牙話同葡萄牙話噉被指係有咁上下嘅互通度，但又明顯唔完全 100% 相通；
• 有語言學家指，互通呢家嘢未必係對稱嘅—可能有兩隻變體，識講 A 嘅人會聽得明 B，但一個人就算完全熟嗮 B 都聽唔明 A。
• 想像有兩隻語言變體 A 同 B，兩者唔互通，不過進一步研究發現，一個以 A 做母語嘅人能夠响幾日內學識 B 而且達到近乎母語噉嘅熟練程度，都表示兩隻語言變體查實好相似。

等等。除此之外，仲有方言連續體嘅問題。

方言連續體

方言連續體係一種已經被實際觀察到嘅語言現象。而家想像有一笪地方，笪地同兩廣差唔多一樣咁大，笪地上面有 4 座主要城市 A B C D，家陣語言學家想研究呢笪地方嘅語言，於是佢哋就喺每座城市搵咗班人返嚟，要佢哋做語言互通程度嘅測試（睇返上面講咗嘅步驟），結果發現

• A 話同 B 話有頗高相似度，兩隻變體大約 80% 互通；
• B 話同 C 話有頗高相似度，兩隻變體大約 80% 互通，但同時 A-C 差異大過 B-C 差異，A C 之間係得嗰 60% 互通；
• C 話同 D 話有頗高相似度，兩隻變體大約 65% 互通，但同時 A-D 差異極大，互通度差唔多係 0% 咁滯；

—呢種噉嘅情況，就係所謂嘅方言連續體。有一拃語言變體，彼此之間喺正zeng3對方隔離嘅變體互通度高，而地理上距離愈遠嘅變體互通度就愈低，有部份嘅變體彼此之間互通度接近 0%；想像有一個好有語言天份嘅人，佢乜語言都學到，走咗去呢笪地方旅居，佢逐個逐個城市去遊歷，而假設佢去到每座城市都會喺幾日內學識當地講嘅話（因為佢語言天份高），然後就去隔離嗰座城市做同樣嘅嘢，佢唔會遇到任何一次「突然撞到隻佢完全聽唔明嘅語言」嘅情況，但如果佢攞住旅程起點同旅程終點嗰兩隻語言變體嚟講同聽，嗰兩隻話好可能唔會有任何嘅互通能力。好似係德國話—分佈偏及德國、奧地利、瑞士以至比利時等多地—就被指有噉嘅情況^{:p. 2}。

有語言學家指，方言連續體可以攞嚟做理由，否決「齋靠互通程度可以將語言分好嗮類」呢個諗法。攞返上面 A B C D 個例子，齋靠互通程度分嘅話：

• A 同 B 係同一隻語言嘅方言，B 同 C 係同一隻語言嘅方言，C 同 D 係同一隻語言嘅方言，所以 A B C D 冚唪唥都係同一隻語言嘅方言；
• A 同 D 唔互通，唔可以算係同一隻語言；

—上述兩點之間出現咗明顯嘅矛盾。因為噉，廿一世紀初嘅語言學家將語言分類嗰陣，唔會一味齋靠互通程度—如果兩隻語言變體唔互通，佢哋有可能係同一個方言連續體嘅一部份，亦有可能係各自成一隻語言；跟住語言學家就會去考慮埋第啲因素，再決定要點樣將啲語言變體分類。

 

 

互通程度同方言連續體嘅概念，被指係好似生物學上講到嘅環狀物種現象。

環狀物種係一種已經被實際觀察到嘅物種分化現象：生物學研究表明，是但攞兩隻異性嘅生物嚟睇，兩者實要喺遺傳上有返咁上下相似，先有可能會生出有生殖能力嘅後代；喺廿世紀嗰陣，「能否配種」廣泛噉畀人認為係斷定「呢兩群生物算唔算係同一種物種」嘅準則，即係好似噉—「狼同狗能夠交配並且生出有生殖能力嘅後代，而狼同貓或者狗同貓之間就做唔到呢樣嘢，所以狼同狗屬同一物種，而貓就係完全獨立於兩者嘅另一種物種」；之但係科學界又發現咗環狀物種嘅現象，簡化講即係有一拃生物群體分別住喺若干笪相鄰嘅地—想像附圖入面嘅 1 2 3 4 5 6 7 噉，進化過程令到呢啲群體之間地理上離對方愈遠嘅族群（喺遺傳上）愈係同對方唔同，相鄰嘅族群之間（例如 1-2 或者 3-4）嘅相似度高到足以同對方配種，但唔相鄰嘅族群（例如 1-5 噉）就做唔到呢樣嘢。

概念廣義化

理解咗環狀物種嘅現象，就可以用以下嘅方法嚟將個概念廣義化。想像家吓有 5 件物體 A B C D E，兩件物體一定要有返咁上下相似，先至可以做到相通—估且唔好諗相通具體係咩意思住。噉就有幾種可能嘅情況：

1. A B C D E 之間完美相通—是但攞兩件出嚟，兩件物體都夠相似，可以做到相通；
2. A B C D E 之間完美唔相通—是但攞兩件出嚟，兩件物體都差異夠大，做到唔相通；
3. A 同 B 之間差異夠細可以相通，C 係 B 再變少少但依然同 A 夠相似做到相通，D 係 C 再變少少，D-C 做到相通，但今次 A-D 差異夠大，A-D 做唔到相通。

噉如果啲人想按相通程度嚟將啲物件分類，「相通嘅全部都屬同一類」，就會出現矛盾：

• A 同 B 相通，B 同 C 相通，C 同 D 相通，所以 A B C D 冚唪唥都係同一類；
• A 同 D 唔相通，唔可以算係同一類；

呢種思考方法，可以用嚟思考語言變體，又可以用嚟思考生物群體：

• 方言連續體情況：A B C D E 係語言變體，相通係「做到一定嘅互通程度」，類係語言分類；
• 「物種連續體」：A B C D E 係生物群體，相通係「能夠配得到種，生到有生殖能力嘅後代」，類係物種；

—上述呢兩種情況都展現咗一項事實，就係研究緊嘅嘢（語言同生物）查實根本唔係「一類類，是但攞兩個類嚟睇兩者之間都有明確分界」咁簡單。

喺廿一世紀初嘅世界，有好多語言都畀主流嘅人覺得「係唔同嘅語言」，但查實有咁上下嘅互通程度，例如：

• 日耳曼語族（分佈遍及英文圈、西歐同北歐）：
  • 丹麥話、挪威話同瑞典話：被指有局部同唔對稱嘅互通度，亦有研究指三者成方言連續體。
  • 荷蘭話同西菲士蘭話：被指係局部互通。
  • 英文同蘇格蘭話：兩者被指係局部互通。
  • 德國話同依地話：兩者講嗰陣有一定嘅互通程度，互通度明顯高過 0%；不過依地話不溜都係德國嗰頭嘅猶太人用嘅，所以依地話習慣上係用希伯來字母寫，唔似得典型嘅現代德國話噉用羅馬字，兩者喺書寫上互通度就低啲。
• 羅曼語族（拉丁文嘅一眾語言後代，分佈主要喺歐洲西南，法國話都屬羅曼語族）：
  • 葡萄牙話同西班牙話：亦有人指呢兩隻話有唔對稱嘅互通，葡萄牙話嘅使用者好多時聽得明西班牙話嘅使用者，但西班牙話使用者冇咁易明葡萄牙話。
  • 葡萄牙話同加利西亞話：被指有高嘅互通度，有啲估計話係去到成 85% 咁高。
  • 意大利話同西班牙話：被指有明顯高過 0% 嘅互通度。
• 斯拉夫語族（主要分佈喺東歐）
  • 捷克話同斯洛伐克話：被指有相當高嘅互通度，雙方就算淨係講自己母語都可以一定程度上通到話。
  • 東斯拉夫語支，包括烏克蘭話、白俄羅斯話同俄羅斯話：呢三隻話被指係有咁上下嘅互通度，甚至有研究者觀察烏克蘭人講嘢，話烏克蘭人有時會分唔到邊啲字句係烏克蘭話邊啲字句係俄羅斯話。
  • 南斯拉夫語支：被指有相當高嘅互通度，詳情可以睇吓塞爾維亞-克羅地亞話。
  • 保加利亞話（屬南斯拉夫語支）：有研究指保加利亞話同其他斯拉夫語言明顯冇咁互通。
• 漢語（屬漢藏語系）：
  • 中原官話同東干話：兩者講嘢嗰陣有高嘅互通度，但寫起嚟冇乜互通度可言；噉係因為東干話傳統上習慣攞斯拉夫字母嚟寫（可以睇睇下面幅圖），唔似得中原官話或者粵語噉主要用漢字。
• 其他：
  • 印地話同烏都話（屬印歐語系嘅印度-伊朗語族，算係英文嘅遠親）：印地話同烏都話講嘢嗰時有高互通度，但印地話嘅使用者傳統上傾向印度教，會攞天城字嚟寫印地話，而烏都話嘅使用者就偏向回教，所以傳統上會攞阿拉伯字母嘅變體嚟寫烏都話；因為噉，兩隻話喺書寫上嘅互通度低。詳情可以睇吓印度斯坦話相關嘅嘢。

2007 年影到嘅一塊雙語牌，上面有俄羅斯話同東干話；東干話似官話，而且仲同中原官話通到話，但東干話嘅使用者深受俄羅斯人影響而慣咗用斯拉夫字母嚟寫嘢，就噉睇以為佢哋寫緊東歐嘅語言。

• 語言演變
• 方言同語族
• 個人話
• 巴別塔
• 聚類分析

篇文用咗嘅行話或者專有名詞，英文（或者其他外語）名如下：

篇文引用咗以下呢啲文獻同網頁：

• 廣州話 Cantonese vs 台山話 Toishan/Taishanese，YouTube 呢條片講到廣州話同台山話之間嘅比較。
• （英文） 台灣閩南話嘅聲，呢條片展示咗台灣話嘅一啲語句，未學過台灣話嘅粵語人冇咗漢字字幕，應該完全聽唔明佢噏乜。
• （英文） 官話同東干話，呢條片展示咗一啲標準官話同東干話嘅語句，講解係用英文，聽得出呢兩隻話非常之咁相似。
• （英文） 東斯拉夫：俄羅斯話、烏克蘭話同白俄羅斯話，條片將三隻東斯拉夫語言並排噉嚟聽同睇，可見三隻話查實好相似。
• （英文） 語言學家嘅定義：互通程度，賓夕凡尼亞大學出咗篇短文講互通程度要點界定。
• （英文） Common words between languages